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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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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

“好久不見,耘穆。”

“半年前才見過。”白耘穆與面前笑眼彎彎的向導握了下手,很快松開,眼睛望向特制玻璃窗後的向導學員們:“這是D班的學生?”

“......A班。”歐陽文無奈道:“你不能用哨兵的標準要求向導。”

說是A班,其實這一屆A班裏並沒有A等級的向導,只能退而求其次,將B+等級的向導編入A班。

“敵人不會因為是向導而減弱攻擊。”白耘穆收回目光:“艾斯利老師執意讓你帶我看看,除了這些,還有什麽能看的?”

“今天是近身作戰的定期考。等他們各班比出了前十,會把四個班級的前十名放到公共場上繼續模擬戰鬥,直到角逐出第一。”歐陽文帶著他向前走去:“這是B班。右邊是C、D班,走廊盡頭就是向導學員的公共場。”

白耘穆點了點頭:“哨兵呢?”

“哨兵在左樓,這幾年一直是李思維負責的。”歐陽文見白耘穆連餘光都沒有向B班瞟過,也沒找到調侃的口子,只能繼續正經道,“你知道李思維的吧?”

“比我低一屆,二十五歲才分化成哨兵,是那一屆唯一的女哨兵。”白耘穆說:“我記得她能力很強,怎麽這麽早就到學員中心了?”

“她運氣不好,第一次出異型任務就碰上了變種的智化異型,清繳完成後,臨走前被對方的援兵摸到了大本營。小隊倒是都逃出來了,大本營裏她的向導沒挺住。”歐陽文嘆了口氣:“還好李思維還算年輕,和自己向導也剛剛結合一兩次,艾斯利老師出手還是把她救了回來。只是這麽多年她一直沒有再碰到合適的向導,就算能力再強塔也不敢讓她出任務了。”

白耘穆大概理解了。

塔裏在損失了不少哨兵後,不斷更新對學員的訓練要求,按照塔最新的設想,向導是需要比哨兵更加全能發展的,一方面精神上要輔助哨兵,另一方面□□上也要能夠扛得住攻擊。而對於哨兵而言,塔認為哨兵不能完全依賴向導,他們要能夠對自己的精神圖景有一定的掌握,至少要能夠在精神失控時控制住自己的身體不陷於狂暴。

歐陽文與李思維確實是兩個學院最合適的負責人。

不過白耘穆仍不太明晰艾斯利將他派到學員中心做主教官的目的,畢竟哨兵與向導二院都有自己的教官團隊,他這個職位定級別時高於兩名首席教官,與歐陽文和李思維兩名院長平起平坐,但職務似乎與首席教官沒什麽不同,就是負責的對象變成了哨兵和向導。在原有教官體系裏,更像是個吉祥物。

“不,艾斯利老師希望你擔任實戰演練課的教官。”

“實戰演練課需要什麽教官?”

“以前是不需要的,只要設定好程序就可以了,但是程序永遠是程序,學生只要足夠刻苦不停地去刷實戰地圖,他總有一天會拿到滿分。而敵人永遠不會按程序出牌。”歐陽文聳肩:“在程序上加難度已經沒有意義了,他們需要真實的對手。”

白耘穆:“你說的‘學生只要足夠刻苦不停地去刷實戰地圖就總有一天拿到滿分’這件事,只是理論上。”

歐陽文一楞,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隨即哈哈大笑起來,笑了半晌才在白耘穆冷靜的註視中收斂了一些:“不會吧你,還在對最後實戰演練課沒拿到滿分這件事耿耿於懷呢?”

“......”

歐陽文笑夠了,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和你說,雖然哨兵裏面沒有你這樣的人,但是向導裏還真有,他已經在向導的實戰演練課裏拿了不少滿分了,只要最後結業考的這門課拿了滿分,他的滿分次數就能超過你了。”

白耘穆面無表情:“哦。”

歐陽文無奈:“你不好奇是誰?”

“我們那一屆以及之前的所有屆沒有這樣的向導,所以不是你。”白耘穆與歐陽文一同到達了公共場,公共場比各班的訓練場地都要大上很多,場邊還放著四個顯示屏,正對應著四個班級場地,每個班級的場地裏現在都只剩下了十來個人,而B班的屏幕裏已經只剩下了五個向導。

陳晚的黑發已被汗水浸透,訓練服也洇出水漬,顯然是累極,但他被其餘四個人包圍在中間,顯然是那四人要先解決掉他再爭第一。

白耘穆收回目光,看向正促狹著望著他的歐陽文:“我認識的還沒有參加結業考的向導後輩,只有陳晚。”

歐陽文撇嘴:“無趣。”

不過他望了一眼顯示屏上的向導,勾起嘴角:“他要輸了。”

話音剛落,陳晚就被另外四個人攜手轟出了底線。

歐陽文幸災樂禍地開口:“他之前的幾次近身戰都太高調了,要是放在哨兵班裏早就被合夥針對,也就是這些高等級向導們,一個個被捧得自視甚高互相看不上,到了現在才達成合作決定把他先踢出去。”

白耘穆提醒:“你自己也是向導。”

“是啊,但我等級不高。”歐陽文笑瞇瞇地承認,直到確認人數最多的班也只有十人留在場上後,摁下顯示屏柱上的一個按鍵,很快尖銳的哨聲響起,四個班級大門都向走廊打開,每個班的前十名在在場教官的指揮下通過走廊跑來公共場。而其餘的學員則按照隊形依次前往公共場觀看席觀戰。

“你們四個是並列倒數第一,你們此次考核到此結束。”歐陽文站在四個十人隊伍的中間,看向最後趕來的幾名仍氣喘籲籲地向導,勾起一個堪稱和善的笑容:“作為勝利者中的敗者,你們此次考核評級為B-。”

那四人面上神情並不好看,但仍然垂頭喪氣地回到了各自班級的觀看席,歐陽文這才轉頭看向面上還有青紫的少年向導,向他示意:“B班陳晚,你是第一名到達的學員。按照規定,你可以在場上只剩二十五人時再加入對戰。”

這對於才被群毆轟出場地就進行了長距離奔跑的陳晚來說,當然是一段寶貴的休息時間。

然而陳晚暫時退出劃線的對戰區域後,卻並未急著拿出隨身放著的補給補充能量,而是向場下陰影處的通道口望了一眼。

白耘穆有些意外陳晚能在方才那麽快速的掃視中發現自己的身影,但他也沒有刻意閃躲,而是向陳晚點了點頭。

陳晚楞了一瞬,下一秒卻是捂住了臉。

準確來說,是捂住了被打得已經腫起來的右半邊臉。

白耘穆:......

不過他很快也意識到自己這個舉動不應該出現在備賽時刻,見白耘穆的眼神已經不在他身上,陳晚也收斂了心神,重新註視著場中已經開始混戰的幾十名學員,並隨時準備著加入戰場。

“怎麽樣?這幾十個向導有沒有好苗子?”

“一個都沒有。”白耘穆無視重新溜達到他身邊的歐陽文的無奈,毫不留情道:“別說打得過誰,他們如果不用精神力攻擊,連B級的哨兵的攻擊範圍都逃不出去。”

歐陽文反駁:“但他們實戰中肯定會用到精神力攻擊,只是因為現在都是向導——”

“戰場上不止有哨兵和向導,”白耘穆打斷他的話:“還有完全不受精神圖景幹擾的智化異型。”

歐陽文無法反駁白耘穆的話,畢竟他先前和白耘穆提到的李思維小隊慘失一名向導的過往還歷歷在目。

然而白耘穆的話還沒有結束,他說:“等級越高的向導越依賴精神攻擊,一旦他的精神力出現問題,他自己會死亡,他所在的小隊也會全隊崩塌。”

歐陽文徹底沈默了。

他陪著白耘穆靜靜地站了一會,忽然道:“向辰他......”

“是。”

白耘穆的精神圖景又開始翻湧,揚起有山高的海浪重重地拍打在深藍色的海面上,撞擊著他大腦的每一寸神經。

一次次重而瘋狂的拍打,他口中的血腥味蔓延開來,但白耘穆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只是攥緊了拳頭維持住自己挺拔的站姿,待精神圖景中的海浪終於慢慢平息下來,白耘穆才咽下喉頭的血,重新開口:“他為了不波及我們,封住了他自己的精神力。”

歐陽文神情大震。

他自己就是向導,他知道向導自分化後,精神力是與向導永遠共生的。

向辰犧牲了。但白耘穆並沒有說他是“自殺停止精神力”,而是選擇了“封住精神力”的說法。

向導封住自己精神力的唯一方法,就是用自己的精神力攻擊自己的精神圖景,直至損毀。

在這種情況下,向導等級越高,耗時越久,痛苦越大。

而向辰不僅是白耘穆隊伍裏的向導,更是西斯裏塔中極為珍貴的A級向導。

*

理論上來說,向導學員非假期時間是不得離開學員中心的,但作為白耘穆的伴侶,陳晚的情況實在特殊,學員中心特批他在每日晚訓結束後可以離開,次日早訓前回來報到即可。

所以白耘穆雖然結束了參觀提前離場,但並未離開學員中心,直到陳晚匆匆從更衣室挎著背包跑出來。

幾乎是一個急剎,陳晚站在了白耘穆前方半米的位置,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

白耘穆將通訊屏收進口袋,站起身來:“走吧。”

陳晚大跨了幾步追上他:“你是在等我嗎?”

“是。”白耘穆並不否認,待登上飛行器後才問道:“我以前不等你嗎?”

“不、不是。”陳晚頓了頓:“學員在訓時期都不能出門的,你不會在我訓練的日子來找我的。”

白耘穆點了點頭,又問:“我以前怎麽稱呼你?”

“陳晚。”

白耘穆有些意外:“就是名字?”

陳晚抿抿唇:“有時候會叫小晚。”

“好,小晚。”白耘穆叫了他一聲:“那你怎麽稱呼我的?”

“......啊?”

“你比我小這麽多,以前也不用稱呼的嗎?”

“我......”陳晚這回停頓的時間有點久,耳朵慢慢紅了些,他垂著頭:“我一般叫你穆哥。”

白耘穆又一點頭,繼續問道:“我們同居過嗎?”

陳晚的耳朵徹底紅了,白耘穆看著他,他不敢停頓太久,搖搖頭,但緊跟著補充:“我還沒有畢業,所以沒有長時間在你那裏過。”

“難怪家裏沒有你的東西。”白耘穆看起來接受了這個解釋,而後毫不遲疑地丟下一個重磅炸彈:“我來結合熱了。”

陳晚的腦袋轟鳴了一瞬,下意識道:“現在嗎?”

“當然是回家。”白耘穆又看了眼他,見這人感覺已魂飛天際,皺了皺眉:“你沒有與我精神結合過,身體也沒有?”

精神結合一旦綁定便很難消除對對方的精神印記,而且萬一雙方中的一方死亡,存活一方幾乎也沒有生還的可能性了。所以白耘穆能夠理解自己在失憶前不與還是學生的陳晚精神結合,但是既然他會有結合熱這種東西,就證明他和陳晚已經有過了身體結合。既然已經開始了,以陳晚口中二人從陳晚進塔那一年便開始戀愛的陳述,這近三年來他總不可能放著自己的向導不要而靠自己硬捱度過結合熱。

“不、不是。”陳晚結結巴巴:“當然有過。”

“那你是今天身體有什麽問題?”

“沒問題。”陳晚飛快地回答。

“不方便就直說。”進入高層空,白耘穆打開了飛行器的高速模式,瞥了一眼滿面通紅的陳晚:“我不喜歡隱瞞和自以為體貼的謊言。”

陳晚一僵,方才的羞熱幾乎瞬間冷卻了下來,他緊緊捏著自己的手關節,垂著頭道:“我明天還要進地圖......”

進地圖就是上實戰演練課的意思,但白耘穆沒有明白二者之間的關系:“嗯?”

“就是,”短短幾秒,陳晚已經將手關節捏出了甲印,他聲音很輕:“穆哥待會能不能輕點?”

白耘穆沈默著,倒也沒有說答不答應。

只是真到了床榻,他見年輕向導光兩條彎曲著跪在他身側的長腿抖得厲害,但還要裝作熟練地向下坐,不由伸出手來掐住青年的腰肢制止了他的動作:“這麽怕?”

陳晚擡頭看他,臉色煞白,額前已然敷了一層汗。

白耘穆這次的結合熱並不十分強烈,因此還有理智存在,他沒有強迫人的愛好,掐著腰的手一松,轉而將陳晚推到了一旁,隨手將床上的薄被丟在了向導身上,自己下床了。

他的力氣不小,陳晚被甩在床上懵了一瞬,很快爬起身來,在白耘穆已經拉開門的那一刻撲了過去,緊緊地抱住男人的腰,幾乎是用了他生平最強的爆發力把一個哨兵重新撲回了床上。

然後他跪在床邊,把頭低了下去。

白耘穆一時不知怔楞,不知是該震驚於自己真的被一個向導給拽回了頭,還是該震驚陳晚竟然做出了這樣的事。

他的手放在青年在風幹後有些毛躁的黑發上,用了些力提起他那顆漂亮的腦袋,冷靜道:“你這樣對結合熱沒有用處。”

淡灰色的瞳孔幾乎一點感情都盛不住,哪怕是結合熱期間,哨兵仿佛也只是將他視作一個可以用來解決發熱的陌生人。

雖然陳晚知道現在的白耘穆眼裏,他和白耘穆只是陌生人,但是那一刻還是心臟猛地絞痛起來,他猛地呼吸了幾口空氣,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但是你不喜歡嗎?”

白耘穆再次皺起眉頭。

他只是分化成了哨兵,人生來喜歡他人臣服的劣根性並沒有因此進化掉。

只是他不覺得自己會要求伴侶做這種事情。

也不覺得陳晚,一個在近身戰打到最後哪怕手都擡不起來也要從地上爬起來重新站好的倔強分子,願意主動做這種堪稱辱沒人的事。

他把陳晚重新拉回床上,“能做就做,不能做你就自己睡。”

陳晚的笑容掛不住了,他只得將自己的頭埋在枕頭裏,遮住所有的情緒,悶聲道:“做。”

但白耘穆並不如他所願,幾乎強硬地伸手將他翻了個身,撐在他身上直視著他:“陳晚,我再說一遍,我不喜歡——”

陳晚卻伸出手緊緊摟住了白耘穆的脖子,用這個動作打斷了他的話語。哨兵緊實而散發著熱量的肌肉在他的手下跳動,陳晚用盡全身力氣讓哨兵靠近他,小聲道:“之前說以前都是我來是我騙你的。哥哥,你做吧。”

白耘穆不喜歡隱瞞和自以為體貼的謊言。

他覺得此時此刻的陳晚二者都占了。

但陳晚剛才那一鬧不僅對結合熱毫無用處,還直接將結合熱逼到了更高的程度。

白耘穆將手在青年細長的脖頸比劃了一下,還是隨著心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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